白晋

《窒息》

陆一:

#日月##全文纯虐##不喜勿点#




正文:


“Carpe Diem.”


马克杯里的蜂蜜茶有些凉了,比温热多了一分甜腻。


今天预约的小孩也没来。


 


“呦,看看文星伊,又躲在墙角看书呢!”


“就是一无趣的书呆子,小道消息说她好像诊断出了个什么…躁郁症?”


“躁郁症是什么?”


“害,我哪知道,总之和白痴差不多吧。”


“哦哦哦…”


白痴。


文星伊抱着书读得认真,刺耳的语句却是源源不断地往耳朵里灌。


该吃药了。


 


三下敲门声惊起了无聊到半梦半醒的金容仙。


女人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,第无数次后悔自己为什么选择心理治疗师这个职业——缺乏成就感也就算了,还要接受领导随时的查班,人生真是太难了。


敲了敲坐麻了的腿站起,长毛衣顺势垂落到膝盖上方。


来不及多做整理,伸手拿了根橡皮筋把头发松松绾住就快步走到门前。


“请…进。”


拉开门不是预料中的身影,客套话说到一半不自觉地顿了顿。


“老师,我没有预约…”


孩子的瞳孔剧烈地晃动着,本就极轻的声音在老师的那一迟疑后更加没有底气。


“我可以…进来吗?”


 


一次两次三次,周五下午的见面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。


在金容仙看来,文小孩小心谨慎地过了分。


怎么说呢...


别的孩子的糖罐里都装满了蜜,她的心里却塞满了苦,连一丝一毫的缝隙都没给别人留下。


只是怕受伤吧,她想。


 


又一个星期五,金容仙没有等到第四次如约而至,满心期待地开了门,却是请来了自己的祸事。


“校长?”


肥头大耳的男人“嘭”地一声把门甩上落锁,也不多说什么,抬手就把金容仙按向书桌。


忘了呼救,忘了反抗,全身都在不自觉地发着抖,思绪隐约回到儿时那个教室,人高马大的体育老师和动弹不得的幼小的自己。


破碎的衣料。


掉在地上的纸风车。


紧随其后的是一场来势汹汹的抑郁。


过够了药片当糖豆吃的日子,金容仙在高考志愿书上毅然决然地填了心理学。


救别人,更要救自己。


年复一年,各种奖学金采访上总是笑颜如花的少女欺瞒了世界也骗过了自己。


直到今天,种种努力在一夕之间化为无稽笑话,这才知道,医者终究不自医。


 


办公室的玻璃是磨砂的材质。


办公室的窗户是双层中空。


办公室的锁是…


文星伊在门口徘徊了很久,寂静的走廊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。


这可真是太好了,她连最后的伊甸园也失去了。


世上已经没剩什么值得留恋的了。


 


人们找心理治疗师治愈自己,那心理治疗师得了抑郁症又该去找谁呢?


金容仙瘫坐在沙发上,仰头看着架子上一排排的瓶瓶罐罐。


“2002年7月…”


“2003年8月…”


“2004年10月…”


再不堪的回忆终究也是回忆,散落的那些年被放在药罐里合盖、拧紧、不忍丢弃。


思绪在一点点地抽离。


身子不受支配地移到架子旁,金容仙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伸向新的一瓶安眠药。


眼睁睁地看着一百片白色固体滑入喉咙。


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木木钝钝地——杀死自己。


“睡个好觉吧。”


 


生命最后的花火是什么样的呢?


黑色夜空上的暗波汹涌不是为我。


黑色夜空下的孤独身影又在呼唤谁?


 


“患者深度昏迷,安定重度中毒。”


“插胃管!上机械洗胃!”


金容仙永远不会知道,自己这次抬脚走的潇洒,留给人世间多少马乱兵慌。


仍旧是空无一人的楼道,缩在凉凉凳椅上的小人儿一动不动。


她想哭,眼睛却执拗地任性。


 


忘了从周几开始,金老师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,房门大敞的心理治疗室没有一点生气。


没有人在乎,自然也就没有人想起。


的确,本来去心理治疗室的学生就寥寥无几,心理治疗什么的…早该废弃了。


文星伊反反复复地将手里攥着的纸条摊开又折起,清秀的字迹,隽逸的签名,关于金老师的一切并不是一场梦。


“地址”


“联系电话”


记忆里阳光灿烂的某天,有个仙女笑眯眯地将这张纸条递给了自己。


“如果觉得有什么不方便在学校说的就来我家吧。”


“我给你做好吃的。”


 


没有最基本的开胃小菜。


没有期待已久的土豆炖牛肉。


虚掩的门后只有散落一地的药瓶和伏在白色正中的女人。


文星伊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差的待客方式。


文星伊也是第一次见到仙女跌入凡尘的样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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